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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March 25, 2015

李光耀

来新之后只朦胧知道他是一号人物新加坡很重要的一号人物
但是
在还没看昨晚的电视报道之前不知道年轻的他是这么的野心勃勃雄心壮志这么的有冲劲凶悍
因为
在我们的年代所看到的他已经是80有几了
在电视里当年的他
那些我一定做到的激情 无所惧畏 全都写在了脸上
看着看着心里莫名起敬不是因为新加坡人或马拉人的关系
纯粹是那种为人民担起责任的为国精神怎样才能做得更好改善
在他逝去的这一天让我们有机会重览那些我们知道或不知道的历史
那些我们没有经历过的英殖日殖的时代很苦可是不能体会那种苦
然后报导说道当年如何加入马来亚如何被赶出马来亚
才恍然大悟他早已一针见血的把问题丢出来
那些贪财贪权的贪官怎么不怕当然早早铲除为妙
所以本来早就可以是“繁荣“国家的马拉现在依然是个半吊子
把人才赶走了Party才可以继续啊
什么One Malaysia现在看来更加是个屁啊
够胆就把巫族优先的条例拿掉啊一马个屁
然后我才又更深一层悲哀的了解到
马拉的反对党是永远不可能有胜利的一天
因为卑鄙的人只会更卑鄙
你的票数再多我手段也一样多
没有清廉的国家永远只能是落后的第三等国家
权利是一把双面刃你看看马拉和新加坡你就知道差别在那不言而喻大家心照

在一面倒的歌颂李光耀的报导里
我看到了一篇持不一样声音的文章
“李光耀逝世让人民重获自由“
http://www.malaysiakini.com/columns/292921

李光耀生平唯一关心的,即让国人畏惧他。他在追求这个愿望上,出奇地成功,以致临死一刻,身边只有走卒而没有伙伴。
人们会记得他是不折不扣的独裁者,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时,依然维持民主的门面和法治的堂皇假象。如此的“成就”,不禁让其他地方的独裁者都羡慕他的监控系统。
可是“新加坡模式”之所以可行,全因为新加坡拥有的特质:它是个拥有战略位置的城市岛国,也拥有优越的地理条件,例如天然良港、有幸的拥有勤奋和耐劳的人民,以及资源丰富的邻国。这模式不应该也不可能在別处所複制。
此人另一项毫无疑问的“成就”,即成功创造神话,让人误以为他是新加坡唯一的开国元勋。这个神话或将在他逝世后很快就要破灭。

既然李光耀宁可要人们的畏惧而非爱戴,则其哀悼中的家属和走卒们无需意外,其他人会庆祝他的离世,认为这是人民重获自由的重大历史事件。
李光耀的逝世无疑将打开人民的枷锁,把新加坡人民从恐惧中释放出来。与世界任何发达国家相比,新加坡公民和居民对政治迫害的恐惧是无可比拟的,即使是巨富者、非常聪明的人与政治高官都不敢表达他们的异见。
逝世之后,这个人的真面目终将揭开。幸运的是,死者再也不能像生前那样,迅速地挥动诽谤法律棒子来堵住批评者的嘴巴。
那些享受人民行动党50年掌政恩庇的人,或很快地就要再度哀悼,因为一党专政的安逸政治势必灭亡。这群政治阶级的政治生涯从此不再一帆风顺。

流亡于伦敦的陈华彪
2015年3月23日

这个作者是新加坡前学运领袖,1974年遭当局以暴动罪名监禁,出狱后流亡英国。
由此可看出他此篇文章出发的角度可是未免太偏激
对 新加坡或许没有政治自由 可是如果这个国家如果有了人民最基本的诉求-廉洁
和真正愿意为国效力出力尽力的领导者你还要嚷嚷什么
你不看看邻国既无政治自由也无为民的执政者只有清一色的贪官你不贪我还不让你好过

然后还有一点
他也是无宗教信仰但他不自称为无神论者
他说我不必相信神的存在但我也不否认它的存在
我只是不需要

有道理(菸)




Wednesday, March 11, 2015

無名的人

那些人,後來都去了哪裡?

餐廳裡,獨自用飯的中年食客站起來結帳離開,深夜大街上,一條人影閃進黑漆漆的暗巷,繽紛花市中,表情和衣著一樣樸素的婦人兩手空空什麼花也沒買,揮手叫計程車揚塵而去,我總是猜想他們究竟去了哪裡,有沒有另一個人(或貓狗鳥)等著,見面第一句說了什麼,彼此相愛還是心裡頭仍有別人,為了什麼原因這個人此刻落了單。當他穿越城市時,他在想什麼,還是不想什麼。如果他生命中其實擁有許多美好事物,為何背影仍看起來如此孤獨。為什麼每一個人轉過身後,無論前頭笑臉多麼燦爛,背影總是那麼孤獨。

下一個念頭,我禁不住想,我的背影是否也看起來一樣孤獨。

我起初以為我只是好奇故事的發展,才開始關心起那些背影。後來才發現,像一個普通的活人,我擔心的是死亡的訊息。當我進入不同城市場景,跟著幾十億人同時吸納吐氣,與花草樹木共享生死無常的命運,隨潮汐漲落送往日月星辰,人們從我生命中出現,接著消失,給我一個背影。我明白,我對他們來說,最後也僅是一個背影。我活著,也相當於死了。

城市遷徙幫助我提早經歷死亡,領悟死亡的發生不一定與呼吸吐納有關。你只要像水蒸氣一樣蒸發掉就行了。

因為總是太早離開或太晚進入一座城市,人生大部分時間,我感覺像一間藏身靜巷內的小咖啡館。老闆因為是外地人,沒搞清楚狀況,冒冒失失將店址設在一條完全沒有人潮經過的死巷底,招牌小,裝潢毫不起眼,窗子裝了過時的霧玻璃,透著濛濛燈光,看不出裡頭的情形。這條窄巷跟咖啡館一樣冷清,白日杳無人影,兩旁樓房死氣沉沉,冷風呼呼颳著窗板,有氣無力踢起地面幾片落葉。入了夜,四周陷入墳場般的死寂,黑暗而冰冷,唯有咖啡館亮著微弱的光。

那間咖啡館,只是在那裡。不為什麼。沒什麼生意,卻也一時倒不了,直到有一天默默消失,當然也無人在意。

任何人走進巷子,只能有一個目的,就是去那間咖啡館。而去那間咖啡館,並不是每一個人早上起床便自然而然想到的一件事。唯有那些某天一起床卻茫然不知該做什麼的人,他們的人生受到打擊,失掉了目的,掉落常軌之外,突然一夜之間他們不認得自己的城市,昨日是他們的鄉愁,今日是他們的異地,他們無意識漫遊,在人群中隨波逐流。當腳步不知不覺將他帶進這條僻巷,站在咖啡館前,他們甚至不知道他們為何來到這裡。也許是天邊一朵帶雨的黑雲,還是喧囂市聲終於令他們無法忍受,肌肉疲累的小腿讓他們尋求一張椅子和一杯茶,但,我想,其實是渴望孤獨的庇護,驅使他們推開咖啡館的門。因為那間咖啡館看起來跟他們一樣不屬於這座城市。

「我想告訴你,因為我認為你會明白。」

不少人坐在我面前之後,對我這麼說。以這句話起頭之後,他們便開始敘說他們自己的故事。人在哀傷的時候,都是極好的說故事高手。跌倒了,受傷了,殘障甚至癱瘓了,他們並沒有請求幫助扶持,堅持不要同情,只期待有人明白他們傷痕累累的原因,了解他們那高低跌宕的人生。他們要我像讀一本書一樣讀懂他們。我因此見識了極度私密的喜悅,伴隨著自卑的淚水,懂得什麼是不堪的恥辱、永生的遺憾,以及無論往後結局多麼完滿也永遠難以療癒的悔恨。

我一直以為我學會了捨棄,卻不知不覺收藏了許多人生的祕密。年輕時,我不明白為何別人要將他們的人生祕密託付於我,很長時間,我只是老老實實替他們保管著,好像火車站的行李寄物櫃,以為有一天,那些行李的主人結束了遠遊,便會來取走行李。但是並沒有。他們揮手,轉身,消失在路的盡頭,自此不再出現。好像去了另一個世界。

慢慢,我想像我那毫無秩序收了一堆亂七八糟紀念品的內心,其實是一座虛擬的博物館,有著一條一條深不見底的長廊,一層一層盤旋而下的庫房,收藏了無數人或捐贈或丟棄或遺失的物件,一張油畫一個人生,一尊雕像一段愛情,一張缺角郵票代表無法送達的問候,一支折骨的油傘是親情遺恨,一小塊刻滿玫瑰花的硬石,記錄了一年葡萄豐收的美麗夏季。我的記憶混雜了許多人的記憶。有時候我感覺不公平,我的人生記憶體已經夠小了,還讓陌生人占去了一大半。我背不住所有蘇東坡寫過的詩句,不能掐指憶起托爾斯泰創造的全部角色人名與他們之間的關係,隨著年紀漸長,我讀完一本書便忘掉大半,我卻依然記得一些對世界重大歷史完全不重要的枝微小節,歷歷在目,宛如昨日,譬如在香港上環跟藥材商聊天,太平山頂霧氣瀰漫,山下炎熱而明亮,五湖四海運來的南北貨散發濃郁香氣,擠滿整條街,四肢瘦小卻挺著肥肚腩的廣東老闆說話很快,斷句用鼻孔哼氣,不分春夏秋冬永遠一件短袖棉衫,他的老婆年紀很輕,五官分明,膚質細緻,散發珍珠粉光,一直躲在櫃台後頭,直到有天跟人跑了,他一面包枸杞給我,一面用手背擦臉,我擔心他的手不乾淨,後來才知道他原來在拭淚,我回過神來,只能呆呆望著他。諸如此類,記憶大海的浪蕊浮花。

我以為這是為何我開始寫作的原因。蕩了我一段路,才明白自己誤解了。人生旅途上,我之所以與他們碰撞,因為我與他們同類。我們這類人沒做什麼大事,光是讓自己這間生意慘淡的咖啡館努力在城市一角存活下去,已經費盡全部的力氣。

比起同齡人,我算活得輕了點。因為我的人生分散在不同城市,每回遷徙,便捨掉了一部分。倒不是為了上路輕便,而是人生帶不走的部分總是多過帶得走的。人生像是一條長棍麵包,掰掉一塊一塊,再一塊,越來越短,越來越輕,最終沒有了。而就像童話故事裡的孩子,天真以為沿途撒落麵包屑,便能記錄來時路,哪天心血來潮,便可循跡回頭,但是,森林裡的動物吃光了麵包屑,青苔掩徑,林木枝葉繁密交長,連陽光都尋不到路下來。然而,比起大部分常人,我又算活得重了點。因為我的行旅背囊裡畢竟裝了好幾段城市人生,令我走起路來腳步不免沉了些。

既輕且重。

上海作家金宇澄的小說《繁花》有個小琴,她說,「我以前一直認為,人等於一棵樹,以後曉得,其實,人只是一張樹葉子,到了秋天,就落下來了,一般就尋不到了。」

高樓為木的水泥叢林中,有真正的樹,我就去那裡走走,想想一個人到底是樹還是樹葉子。熹微晨光中,慢跑大軍如時代巨風呼呼吹過我,迎來落日餘暉,年輕人三兩親愛成群,小學生回家,那些歡鬧笑語不多久便消逝於冰冷的黑夜。我更熟悉那種漫長不知盡的午後,公園外頭的城市鬧烘烘,充斥喧囂,公園裡寂靜無聲,宛如一顆遭離心力推落的孤獨星球,只剩下太陽,曬出深深淺淺的陰影,我會瞥見那一顆顆髮質脆弱的白色頭顱,躲在涼爽濃蔭下,低頭翻閱書籍報章,而不是滑手機。皺紋固定了他們臉上的表情,替他們做了張新面具。他們變成了另一個人,以前那個年輕人已經走了。

我覺得我理解那些老人,那些老人也理解我。不論我們內心如何自覺沒有改變,證件是同一個名字,住在同一棟公寓,伴侶仍是同一人,我們都不再是原來的我。

當我離開一座城市,那段人生就結束了,對原來的城市來說,我已經死了。當我向台北朋友講述那些炎熱的夏日周末去香港深水灣游泳,一跳一跳走在沙子滾燙的海灘,然後撲通一下全身浸泡海水那種清涼暢快感,或向紐約朋友描繪寒冷凜冬中,從東京有樂町車站出來,橫過大街,鑽入橋底下,一路循著串燒的醬油焦味,找到僅一條吧台只容八人站著吃麵的拉麵店,顧不得湯頭燙嘴,便呼嚕呼嚕喝下去的喉頭刺激感,我都覺得自己在引述一本早已絕版多時的舊小說,主角不是我,只是一個虛構人物,恰巧與我同名,並且因為寫得不太好,所以早就沒什麼人閱讀。我也覺得自己像電視重播一則五十年前發生的歷史新聞,黑白影像,畫質斑駁,我的部分已經抽離了,剩下一些乾巴巴的事實,只有地點、人名和時間是對的,其餘皆顯得可疑,而觀眾呵欠連連,不明白現在重播這條舊新聞的意義。

如今我必須捨棄的人生已比我能保留的人生來得長,我懂得人生之不可逆轉,再強大綿密的記憶也不足以救回消失的時光。在我們真正奔赴黃泉之前,死亡不止發生一次,而是發生好幾次。人生並不是完整一長條,而是分成一段一段。

人生不是充滿變動,而是一直出現斷裂,畢業或就業、戀愛或分手、離職或退休,不是逗點,而是句點。我們總是必須背對過去,才能獲得新生。即使是公園裡的樹,每年都會長滿樹葉子,想辦法變成一棵新樹。那些沒能熬過寒冬的葉子,畢竟不再回來。而我像一棵再也長不出新葉的老樹,還在思念那些葉子跳下去前的背影,究竟代表了什麼意義。

我曾經興致沖沖請教一位出生於一次大戰的東歐老人,活過了兩次大戰、經歷了共產體制、柏林圍牆倒下,來到視訊通話的新科技年代,究竟感覺如何呢。我記得她當時慈愛的目光充滿了無法言說的疲憊,我一再堅持之下,她語氣耐心,溫柔地說,「親愛的,妳只需知道我活下來了。」

公園裡的老人,就像公園裡的樹,他們活下來了。或許他們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只是讓自己活下來了。熬過了三十年的白色恐怖,從二十年前幾乎毀掉全城的那場大地震存活下來,適時逃離了三年前燒毀整棟公寓的無名大火,失去心愛的人,心碎得快要死掉,強迫自己每天下床,準時上工,在社會經濟大蕭條時遭裁員,打各式零工很長一段日子,只求頭頂一片瓦,拉拔幾個孩子。當世界經歷戰爭的始末,宗教勢力消長中,因為社會理念的流行,而激烈改變政治制度,全球經濟興衰,跟著不同帝國起落,他們每天做的事情只是替自己做三餐,保持住家整潔,跟伴侶日常爭執,希望孩子不會生病,憂慮哪裡去找一件衣料結實又便宜的大衣,好度過即將來臨的寒冬。當他們年屆中年,開始有些閒錢去度假,他們快樂得像兒童一樣。

法國小說家莫迪亞諾在《暗店街》描述一個「海灘人」角色,「一生中有四十年在海灘或游泳池邊度過,親切地和避暑者、有錢的閒人聊天。在數千張度假照片的一角或背景中,他身穿游泳衣出現在快活的人群中間,但誰也叫不出他的名字,誰也說不清他為何在那兒。也沒有人注意到有一天他從照片中消失了。」小說主角居伊相信,這個「海灘人」就是他。

我同樣認為,「海灘人」是我,也是公園裡的老人。「我們都是海灘人」。所有人沒頭沒腦出現公園裡,沒頭沒腦消失。有人不分晴雨,定時定程,悶頭繞完公園,絕不逗留,馬上就走。有人固定周末,而來的時候皆滿臉笑容,向每個路人愉快打招呼,快活聊天。有人牽狗,有人帶孩子。附近居民把這座公園當自家廚房,來來去去了三十年,有人僅是一周觀光客,經過只因要走去對面景點,更多我這種住了幾年之後搬走的公寓租戶。但,無論來去三十年,踩過幾百萬步,還是僅通過一趟,區區三百公尺,我們在這座公園的足跡都像踩在沙灘上,而「沙子只把我們的腳印保留幾秒鐘」。

沙灘人永遠在時代背景裡。你說時代與他有關,他創造了時代,他砍掉了國王皇后的頭,築起了高牆,又打碎了偶像,但你叫不出他的名字,也記不住他的長相。

德國導演溫德斯的電影《慾望之翼》裡,仍可以看見當年如山高高聳立的柏林圍牆,一個背脊佝僂的老先生裹在大衣裡,低頭徘徊牆下,偶爾抓撓頂上稀薄的毛髮,苦苦尋找童年的痕跡。附近曾有花園皇宮以及野生動物園,曾有他喜愛的糖果店、游泳池與舊書攤,他抓著母親衣角走過大街,五彩繽紛的櫥窗擺設各式各樣孩子不明瞭的琳琅商品,吸引母親停下她的腳步。孩子當時是快樂的,雖然他不明白自己的快樂。如果本雅明死裡逃生回來柏林,他只會看見一條中國萬里長城般的高牆,橫切過柏林,奪去波茨坦廣場的昔日光彩,車輛不見了,人群不見了,花園公寓不見了,滿地全是冬日枯萎的雜草。

我第一次去西柏林時也是個孩子。當時牆還沒有倒下。關於那趟旅行,我一點記憶都沒有了。我只記得母親與我必須搭飛機飛進去西柏林。我們上機時是黃昏,飛到一半,天空黑了。我們繼續飛行。機腹下頭一片黝黑,燈光稀疏,我完全不知道那些城鎮的名字,規模大小,人口多少。當時我的中華民國護照第一頁仍印著漆紅漢字,嚴厲警告持此護照的人民不得進入共產國家旅遊。等我再有機會回去柏林,高牆倒了,柏林已經是一座城市,而不是兩座。我的護照沒有了那些充滿恫嚇的文字,我已經讀過了本雅明,而電影裡老人尋找童年蹤跡的波茨坦廣場再度變了模樣。高牆拆掉了,雜草被矗天高樓覆蓋,滿目簇新景象,商業氣息蓬勃,時髦的城市人匆忙走過,他們像老人一樣低頭,卻不是在地上尋找記憶的碎片,而是盯著掌中的高智能手機。

跨國跨洲戰爭,一整代男人幾乎根除,種族接近滅絕,幾百萬人遭殺害,幾百萬人逃亡,之後新社會新制度,帶來殘酷的政治鬥爭,黨同伐異,冷血謀殺,監控與偷窺,告密和背叛,生離死別,淚水,仇恨,無盡的恐懼與哀痛……宛如沒發生過,只有地面敉平之後新鋪的黑色柏油,與新燈比誰耀眼,玻璃乾淨晶亮,沿街綠蔭濃密,自然形成樹冠,就像種在那裡已是很久很久了。

舊時代結束,新時代開始,然後,新時代變成舊時代,又結束了,新時代又開始。麵包掰剩了的人,背著手,踽踽而行,在公園裡,與新來乍到的歷史晚來者,擦肩而過。他們就像那片殘存的柏林圍牆,站在波茨坦廣場中心,周圍全是摩天大樓,面前車水馬龍日夜不歇息,變成藝術品一樣的裝置物,供觀光客拍照。拍照的人要紀念的甚至不是那個時代、那塊牆面,而是他自己。另一個沙灘人。

拍照的人,希望有一天,有另一個人會指著照片,這人是誰,柏林圍牆耶,看起來似乎很好玩,像稱讚文學家的優美句子一樣稱讚他的俊俏長相。在這個電子年代,什麼都能萬年存檔,也就是什麼都不算存檔。無名的人,無名的孤獨,漂浮在虛擬的雲端。

舊時代的結束亦新時代開始之際,或許我們會出現在彼此照片裡,各自留下一個背影。曾經以為自己是樹,終究,只是樹葉子。

by 胡晴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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